一本奇书的诞生:《三只忧伤的老虎》新书分享会于上周日在单向空间·东风店圆满举办,本文为分享会上各位嘉宾发言的完整文稿。

主持人:

杨全强(行思文化总编辑)

嘉宾:

范晔(北京大学西语教授、《三只忧伤的老虎》译者)

苗炜(作家,年出版文学随笔集《文学体验三十讲:陪你度过这时代的晚上》。曾任《三联生活周刊》副主编,《新知》杂志主编。)

李晖(北京大学英语系博士、现任教于北京语言大学,《应邀之作:拉金随笔》译者。)

06

魔幻现实主义之外的拉美文学

杨全强:上次在济南范老师也说过,说我们提到拉美文学,马上就会想到魔幻现实主义。他说,用魔幻现实主义可能让我们很容易就识别出拉美文学,但是也可能会遮蔽掉一些东西。实际上拉美(文学)是很大的一个概念。不仅仅是马尔克斯,还有因凡特、卡彭铁尔、略萨、波拉尼奥这些人。魔幻现实主义只能说贴在一两个人身上,再贴多了是不是就不太合适?想让范老师给大家稍微介绍一下,除了魔幻现实主义,我们还可以给拉美文学一些什么样的鉴定或者描述?

范晔:拉美文学在年以后的接受史里面一般就会绕不开魔幻现实主义和所谓的“文学爆炸”。这两个(概念)稍微有一定程度的重合。魔幻现实主义大家表述也不一样,有人把它分期,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之类。不管怎么样,大家基本上没有什么疑问的就是,代表人物确实是加西亚·马尔克斯。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他说他自己不是,他说我就是现实主义作家。他这话背后有政治诉求在里面。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他领诺贝尔奖时的演讲词,你看那个就知道他为什么坚决不接受魔幻现实主义的标签。

也有人把他之前的墨西哥的鲁尔福(联系起来)。今年译林把鲁尔福基本出齐了,因为他就写过这么几本薄薄的东西,他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因为西班牙语没有中篇小说的概念,他写的小说像《佩德罗·巴拉莫》今天来看就是一个中篇的规模。他就靠一个中篇和一个短篇集,奠定了在整个西语文坛二十世纪下半叶半神一样的地位。后面所有的人,从马尔克斯也好,到后来的波拉尼奥也好,基本上对他是非常尊崇的。包括鲁尔福,包括卡彭铁尔,这几位我们一般都会划为魔幻现实主义的不同阶段的代表人物。

但是我想说的是,一般很少或者几乎没有人把博尔赫斯放在魔幻现实主义的框子里面。包括科塔萨尔,我们也很少把他放在魔幻现实主义里面。我们非常粗略地说一下,我觉得至少还可以在魔幻现实主义之外理出另外一个线索:我们称之为(稍微有点绕)拉普拉塔河流域小说,实际就是阿根廷和乌拉圭。这条线索从基罗加,到阿尔特的三本书里(罗伯特·阿尔特,近几年很重要的译介),然后博尔赫斯,以及博尔赫斯的死党,比奥·卡萨雷斯。当然,还有科塔萨尔。我们把他们放在一个区域里面。我们把它称之为幻想文学,或者拉普拉塔河流域的幻想文学。跟魔幻现实主义相比还是有比较明显的不同。

但是今天你会发现,当代拉美文学写作呈现一个非常多元的面貌,很难再拿一个标签来概括。中国文坛或者美国文坛也一样,你都很难说现在是个什么主义。你说魔幻拉美人可以写,中国人也可以写,印度人也可以写,巴基斯坦人都可以写。它已经不是专属于哪一个地域的标签了。但是在当时那个阶段是有代表性的。

另一个概念,所谓的拉美“文学爆炸”,“文学爆炸”跟因凡特能扯点关系了。因为魔幻现实主义跟《三只忧伤的老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里边没有任何魔幻现实主义的东西。虽然和魔幻现实主义的代表作《百年孤独》同年出版的(),但是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

“文学爆炸”跟因凡特还是能够拉上关系。访谈里,人家也会问到他,如何看待“文学爆炸”或者拉美“文学爆炸”的一些作家。当然,具体断代不太一样,有些学者定在年,也有的人更倾向于年前后。我觉得这个更贴切一点,我们熟悉的这些作品确实都在年前后。包括巴尔加斯·略萨的《城市与狗》,富恩特斯的一些作品,科塔萨尔的作品,年的《百年孤独》,基本上都是六十年代的作品。这里有几个代表人物,科塔萨尔年龄最大,其他是马尔克斯、富恩特斯,再加上巴尔加斯·略萨,第五把交椅是谁呢?这就稍微有点争议了。有人说说是智利的何塞·多诺索,也有人说是其他人。

因凡特的代表作也是在这个时期,但为什么没有人提因凡特呢?有人说他是“文学爆炸”的边缘人。但今天的文学史,提“文学爆炸”的都会提他。剑桥的《拉美文学史》谈“文学爆炸”的时候会专门辟出一小节来谈他。

人家问他你怎么看这个事,他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文学爆炸”,我只知道什么不是文学爆炸,文学爆炸肯定不是一种文学运动。这个我完全同意。因凡特说,我这人也不参加什么俱乐部、秘密团体,意思是你们玩也没带我玩,我也没有这个意愿跟你们挤在一块儿玩。他说我对这种互相吹捧的文坛圆桌骑士没有什么兴趣,你们就好像一个圆桌骑士一样,十二骑士都已经排好座次了,我也无心去插一嘴。

“文学爆炸”里面很多作品他都看不太上。他觉得真正特别有价值,能流传后世的,就是《佩德罗·巴拉莫》。另外就是博尔赫斯。他说如果过一百年拉美文学还有人看的话,那就是看博尔赫斯的。其他作品他一个也没提。他这个人性格也是这样的,即使佩服他也不太愿意说出来。这个人跟文学爆炸的关系可以说是若即若离的关系,比较边缘化的关系。他整体的写作也都是比较边缘化的状态,他不是自嘲吗:我是一个唯一用西班牙语写作的英国作家。你说他到底是属于英国文坛还是西语文坛?

但是他的小说很快就经典化了,他很早就得了一个很重要的西语世界奖项,后来也得了西语世界最高的奖项,塞万提斯奖。他永远是一个边缘的经典,这也是当初比较吸引我的地方。

07

《三只忧伤的老虎》里的“疯女人”

李晖:小说里面有一个人物叫库埃,有地方形容他,说他在重建一个巴别塔。他在重建语词的过程中,实际上他也是在进行一种破坏。因为他原来的语词在那里,他用一个新的语词去替代的时候,把原来的语词给破坏了。所以他实际上还是在创作自己的语言。

开篇的时候(扉页)讲到,有的地方是用的方言,方言在英文里面是dialect,我不知道在西语里面有几层意思,一般会有三层:一个是地理意义上的方言,还有一个是职业上的,还有一个是特别个性化的,单属于你的(语言)。这几种东西在《老虎》里都出现了。你刚才讲到魔幻现实主义,我读中间有几篇,既有一点点象征主义时期的感觉,也有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比如有一个去看精神医生的女性,去男朋友家做客。中间男朋友的弟弟带她去家里参观,走到浴室,浴室一打开里面是一个人的骨架,还有没处理完的肉挂在骨架上。这个女孩回去以后再继续吃饭。那一幕他是用非常直接的(好像你真的看到了事实)的方式在写。那个场面是挺阴森的,又像是梦境一样。

讲到这里,我想问一个问题,因为这就涉及到女性叙事。一开篇是一个很小的小女孩,这是个“不可靠叙述者”——小孩讲故事实际上是不太可靠的。她自己也有意识,她说每次讲我就添一些东西,但是我始终不讲我们自己做的事情。这个地方和后面是互相指涉的,有几个女性是不同身份的,有些地方是看不太清楚到底是谁跟谁。到后面我也不太能判断这位女性精神病人(肯定她说的很多内容是假的)到底能跟里面的哪个具体人物对上。小说里出现了一些线索,比如后面有个女孩在聊天时突然说了很多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说请别让我的姨妈带我回家之类的。这个女孩的精深状况可能也有点问题。但也没法确定,因为她讲的东西是变来变去的,没有一个确凿的事实能够对应上。

里面还有一个艺名叫“古巴”的女性,她讲的比较少一点,大部分她是被动的。但是以女性的身份来讲故事,在中间不断穿插。我就想问一下范老师,你觉得在整个的故事结构里面,女性的视角会起什么的作用?

范晔:我姑且说一下评论界的看法或者解读,大家不一定非要认同。一般认为,一开始出场那个在汽车底下看人家幽会的小女孩,就是后面看医生的那个,这个人就应该是书里面出现了好几次的劳拉。

为什么能看出来?还是有些证据的。她看精神医生的时候,她说她丈夫是一个作家。而且也还有一次她跟大夫说,她嫁给她现在的丈夫之前她是个寡妇,这几点跟劳拉书里的叙事都能对得上。还有,后面西尔维斯特雷和库埃聊天,谈到过一个梦,这书里面最爱做梦的就是她,他们俩讲故事的时候转述的梦的主人跟精神分析里面讲述梦的,应该都是劳拉。后来几乎占全书比重最大的那一章“巴恰塔”,这俩人不停地说。他们俩像下象棋一样,来了一局语言决斗,看谁能取得上风。平白无故决斗什么呢?开始没有说明白,但后来看就很明显了,实际上就是叙事者西尔维斯特雷,他马上要结婚了,从头到尾一两百页他都想跟他哥们说这个事,但他一直说不出口,或者没找着合适的契机。

他有点想炫耀,但是他又觉得会伤害朋友,这个情感也很微妙。因为他知道,他的未婚妻就是他哥们曾经深爱过的人。前面库埃自己说的,那时候我其实爱着她,全世界都知道(全世界都知道意思是全哈瓦那都知道),但是可能我自己不知道。后来因为一个很戏剧性的事情,他们俩就分开了。所以这两个哥们之间有这么一场漫长的言语较量,非常有意思。

包括尾声也特别有意思,尾声完全是疯女人的独白。这个疯女人显然就是前面他们俩人提到过的,他曾经在公园里碰见一个疯女人,听疯女人说话非常有意思,就专门到他同学家里借来了纸和笔,跑到公园里把疯女人的话都记了下来。

李晖:等于说出现了三个疯女人,劳拉是一个,公园里的是一个,据说是疯了的要被姨妈带回家的是另一个。

范晔:那个姑娘前面也有提,里面还是有前后的关联和指涉的。只不过因为时序不太对,所以你需要花点功夫,所谓它需要一个主动的读者,或者同谋的读者,就像办案一样,需要你配合,你得配合它才能把这个连起来。我喜欢洗牌的这个比喻,他是把牌给你打乱了,并不是说它不存在秩序,只是这个秩序不容易懂。

08

数一数老虎的斑纹

李晖:有一个地方形容牾斯特罗斐冬编的绕口令,用的形容词叫“最绕口的、最自由的、最简单的”,我觉得这个概括挺有意思的。

一开始拿到书的时候,看到“三只老虎”就会找老虎。我数了数,大概有七个地方是出现了老虎的。有几个其实还是有关联的: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对老虎来说多一条斑纹算什么”,这是他中间讲的一句话。第二次出现的时候翻译的是叫做“虎卵谈”,可能是一句粗话。我对照了一下英语的意思,用的是“老虎陷阱”,就是说语言本身没有办法去把握的一个地方,这是他们在喝酒聊天的时候说到的。第三个地方就是在他们去酒吧找星星雷亚(唱歌的那个歌女)到家里面来的时候,牾斯特罗斐冬就给大家在念绕口令,这个时候第一次出现三只老虎的绕口令,说给大家解解闷。这是唯一一次出现三只老虎的,再出现的时候就是引用博尔赫斯的“另一只老虎的无限花纹”。我在想为什么要引用这一句?其实和他里面反复出现的三这个数字是有关联的。

这里面一个是三这个数字,一个是镜像。关于三个镜像,是能找到对照的。比如那个游客,他丢伞,丢手杖,两个版本。首先是坎贝尔先生自己写了一个版本,然后他妻子的一个版本,这两个版本成了一个镜像。一个好的译本和一个差的译本又成了一个镜像。这个“镜屋”前面有一个场景也有出现,他去拜访一个大佬的时候在镜子里面看见自己。在很多地方你都能看到情节的设计,有时候没有情节,但是对应关系特别明显。

讲到三的这个地方,我看有几个很小的细节。比如一开始小男孩看电影的时候要过一个街,三条街交汇。一个叫做普拉多,一个叫做尼普顿,一个叫做圣拉斐尔。我找了一下普拉多这个词,它在西语里面的意思好像指的是草地,也就是大地的意思。尼普顿指的应该是海洋,圣拉斐尔应该是天使,跟天空是有关系的。这个地方形成了三,三在后面反复出现。这里面的一个人物也经常会说,所有的数字都是以三来出现的,凡事必有三。包括里面人物的对应关系,库埃是死过一次的了,牾斯特罗斐冬是已经死掉了,西尔维斯特雷是将要死掉了,他中间也讲了,“我们三个人形成一个组合”,还有很多类似的这种东西。作者在里面埋这样一种机关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好玩,能找到很多东西。

范晔:这是我们特别渴望的,但是也特别害怕的情况,但是真的非常有意思。有的细节我也没有想到那么细,就像海陆空的那个。当然,我个人稍微有点保留,但是我觉得是非常有意思的阐释。

杨全强:刚才几位老师的分享都很有意思。今天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想留给在座的各位朋友,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跟范老师、李晖老师、苗炜老师交流的。

观众1:各位老师好,我有一个跟这个书本实际上关系不大的问题,就是很难进入,很难读懂一本书,这个困惑我觉得可能很多人都有。我是想说,“爱语言”本身是不是对读者提出一个非常高的要求,我们爱的其实是语言背后人类相互的情感或者可以传达的智慧。如果作者对读者进行筛选,那么两者就永远没有办法达到一个互相理解,我想要问的是这个矛盾是不是有可能调解或者解决,谢谢。

范晔:我稍微说两句,一会听其他几位老师的意见。实际上当你说语言是载体的时候,你其实忽略了一个东西,很多时候你是分不清楚,它是不是真的是一个货拉拉一样的载体,你是无法把它跟它所谓所承载的东西分割开的。

确实,我觉得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来说,有时候语言确实有一种很吸引你的地方,我觉得这个也是“老虎”的作者因凡特的魅力。他不断跟语言做游戏,语言已经不再具体指什么东西了,或者传递一个信息了。当然有时候你就觉得这个有点无聊,我觉得这个没有问题,你可以热爱别的东西,我们生活中有太多值得热爱的东西。但是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也不妨试一试。

前两天我正好看王敖的一个访谈,他有一个说法挺有意思,他说如果一个人一直在做形式上的实验,那就不仅仅是一个形式的问题,这已经是种类似于道德勇气的问题。因为我们老觉得形式的追求肯定跟“内容”是对立的,但其实是可以是兼容的。

李晖:它这个里面你会发现里面有个情节特别好玩。里面的星星雷亚,她是一个出身特别贫苦的人,每天在夜场里面用点唱机唱歌,而且是不要音乐的,自己唱。而她住的这一家的房东,房主是一个特别能说会道,特别会用语言的人,但是在她面前就败下阵来。实际上声音气味会有那种直接的东西,特别是在这个小说里面。所以我们又回到前面的问题,三只老虎为什么是三只老虎,为什么出现三。实际上在博尔赫斯的《另一只老虎》里面就出现了三种意义上的老虎,一个就是现实的,在丛林里面的真老虎;一个就是文学形式的被象征的老虎,这个老虎实际上是形而上的。

为什么牾斯特罗斐冬是一个语言的创造者,这里面给他的设计是说他脑子里面有血栓,他的脑子不是很正常,就导致不能够按照常规的语言表述形式来表达,他就会创造语言,他把语言不断创造出新的意义,但他不愿意留记录,不愿意写东西,是因为所有说出来的语言全是死掉的语言,而他要不断去创造这个生命,这样一种超越的形式。

苗炜:很奇怪,我以前看王安忆的《长恨歌》的开头的时候,我想到的其实是巴尔扎克,虽然她写的是上海。后来看了《繁花》,就没看几章,就找我们的上海同事给我念念。很奇怪,王安忆写的也是上海,金宇澄写的也是上海,看王安忆的时候想的是巴尔扎克,看金宇澄的时候,我觉得不用上海腔调去读会有损失。说是母语有一种家园的感觉。你看张爱玲的小说感觉会听到那种菜贩子的声音。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比如北京话怎么读起捷克文学来特别熟悉。有的时候,好像也难说是从哪建立起来的亲密。

观众2:四位老师好,各位师友好,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一本经典的书,我们是有一定的阅读量和一定的人生经历之后,再去阅读好一点,还是我们先去硬着头皮去阅读更好一些?第二个问题是,刚才杨老师说的,看一本书可以去偷师学艺,正好四位老师都在,想找你们偷一下师,你们有哪些必读的好书推荐给我们,谢谢。

范晔:阅读体验这个东西,它很难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我喜欢用一个比较庸俗的比喻,其实阅读有时候它像恋爱,你说是人是成熟了以后谈恋爱的好,还是年轻的时候,甚至早恋好呢?这个东西他没有好和坏,只有好和更好,或者好和好,它肯定不一样。阅读也是这样,阅读肯定还是要调动起你很多的知识、情感,或者说人生的阅历,但这个东西也不是必然跟你的生理寿命相关的。初恋往往是不成功的,就像你读第一遍书的时候,往往是不见得能够读懂最好的地方。就像刚才讲的,就是说更加悲伤了,但是却更加有智慧了。

其实读书真的是一个过程,有时候读到后面的时候,你从文字中间感觉到那种淡淡忧伤的东西,实际上跟恋爱是一样的。

后面书单这个问题,一般不是我学生的话,我是不太好意思给人家开书单的。书单是你自己去阅读的时候你定一个目标,你在这个目标下去列。泛泛而论的时候很难去概括的。另外一点,阅读的愉快在哪里?实际上你要追求一个阅读的愉悦的话,这个门槛就要逐渐升高。小说里面说到一个地方,那个女孩子说话就跟军火库一样,她可以随时取这些进行攻击。我们取工具也是这样的,但你怎么样去用工具,把它用好,让它成为你的经验,这是一个很美妙的体验。

观众3:想问一个跟另一本书有关系的问题,《万火归一》里有个情节,我觉得很疑惑,罗兰和让娜打电话的时候,电话一直有串音,这个情节设计是为什么?

范晔:这个其实我也拿捏得不是很准,但我好像见过一个研究,他把这个数字总结出一些含义。但我觉得这个也不一定非破译不可,因为文学作品毕竟不是一个有着唯一答案的东西。这个东西你把它留在迷雾的状态,也许可能更好。

李晖:有时候会有一些冗余的信息。像拉金讲的,小说它要让你有现实感,比如说你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窗户打开了,就让你感觉代入到那个情景里面去了,包括电话也是这样的,中间变串音了,这是你在接电话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的一种现象,他会让你觉得有一种真实感。

范晔:我们人生中也有很多这种现象,今天我上网看到有一只鸭子,非常镇静地穿过一个马路,然后今天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又看到一只猫的背影,正好对着我,也不知道等待着谁。我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但这个我也说不出来有什么,感觉就是有点不寻常,但我觉得这也是生活中的一些魅力,有一些你觉得有点神秘的东西,但你不一定非要给出解释。

李晖:詹姆斯·伍德的《小说机杼》里面有一段讲福楼拜《情感教育》里面那个场景,他说从时间性上面,一个女的在打哈欠,衣服在抖动,有人经过那条街,这一切不可能在同一个时间发生,但是把它放在一起的时候,形成一种强烈的真实感,这是福楼拜的惯用手法。

杨全强:我们一个月之后我们会再版《小说机杼》这本书,那里面给大家提供了很多理解文学,感受文学魅力的一些具体方法,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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