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种雨是一种哭泣,铁定会让爱人完全丧失耐心。彻底的阴霾封锁天空,已经有几个星期不见蓝天,午后十分钟的阳光,就足以让整个周末都印象深刻。

尤其是在冬天。

这眼泪多到让我的快乐显得无情残忍。

除了了任湿气入侵,你也可以选择增加室内的温度,让微生物更彻底地附着在身体上。

旅行中经历的雨不是这样的。

好像游行队伍,突然在你家门口敲锣打鼓,你才从衣衫不整中意识过来，想探头看看,结果只看到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雨来得快,没有预告,雨停得也莫名其妙。难怪没有人带伞。

出发之前大概知道六月会有这种对流雨,我带了几件雨衣,便利商店买的那种,垃圾袋材质。第一天就派上用场,之后每天也都会穿脱几回,最后雨衣都破了,还是很管用。我们三个人穿着雨衣在街上,三朵肮脏的云,飘过马路,应该是哈瓦那人看过的比较怪异的街景。除了我们还真的没有人带雨具。赢过我们的是戴着浴帽的母女,和她们擦身而过时,她还觉得我们很奇怪呢。

有人手捧着没盖盖子的生日蛋糕,在骑楼下等雨停,感觉他很有把握时间不会太久,有些人聚集某一段有雨遮的骑楼,刚好可以社交,借个火抽几口雪茄。小商店挤满了人,大家趁机买东西,人挤人的机会,热带人民情感丰沸众目睽睽下开始调情。

第一天还没有经验,雨后就收起相机,想着今天没机会拍照,天色都暗了。

雨势来得太大太猛,鞋内已经积水,正考虑要不要回饭店换衣服,突然一阵强光,又是炽热艳阳。才没几分钟,就已经无法分出身上湿黏的是雨还是汗水。难怪哈瓦那人清一色穿凉鞋,或是直接穿拖鞋。

彩色的拖鞋、凉鞋,彩色的细肩带背心,洗得亮白的帽子,沾湿瞬间变黑的墙面,蓝色的、粉红色的老爷车,黄色的汽水,绿色的遮雨棚。到处都是颜色,和潮湿后颜色的影子。

有天在旧城区小巷,镜子被敲碎的声音,雨水没有既定流程直接落地,我在借住的民宿巷口,听到一个女人咒骂,回头一看,是我的房东!就是早晨总是顶着一头蓬松的乱发,讲话挂着半个笑容,缓慢慵懒的女子。她跑进骑楼,用力地甩着手上的雨水,面露不耐自言自语。她也依然无法预料狂暴的雨何时降临。

狂暴无法预测的爱人至少是有趣的。她把她不压抑的情感向你倾泻,不在意你的能耐表示对你的信赖。在摔碎所有杯子的夜晚温柔拥抱你,你要如何拒绝这种毫不保留的作态。

我猜想这样的天气,很难有人能为了忧郁而忧郁,并且坚持到底。根本找不到这样的舞台,找不到一张让你的忧郁成立的背景。

我带着那每次平均不超过十五分钟的雨的记忆,经过了加拿大,再经过阿拉斯加山脉的冰封,经过整个秋天的干燥,终于等到最短日照、最长雨季的冬日,充分发泡膨胀,在回忆中辨认出了几个字:下雨天愉快。

Hsia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