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格瓦拉半个世纪的青年性幻想对象
年10月9日,玻利维亚东南部人迹罕至的无花果村,晴。面对行刑队,切·格瓦拉什么都没想起,只留下了最后一句名言:“别开枪,我是格瓦拉,我活着比死了更值钱!”尽管如此,死亡最终还是降临到他的头上。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一次复活和一个神话也在那里开始。 自年摄像师AlbertoKorda按下快门的一刻起,切·格瓦拉15°角仰望天空的肖像迅速成为畅销半个多世纪的时尚元素。作为当事人的切,不仅无偿代言了雪茄、饮料、伏特加、香烟、服装……甚至是婴儿车,还成为了世界各地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游行的名誉注册会员。总之,只要年轻人还穿衣服,哪里就都有他。 事实上,作为唯意志论的拉丁美洲马克思主义革命者、古巴革命的异国领导者、死前一直打败仗的游击队员、写过一本畅销了几十年游记的文学家,和一个不太注重个人卫生的半吊子内科医生,切的形象已经被不同时期的年轻人连着白嫖了五十多年——对比同样作为领袖的卡斯毛,这种现象极其罕见,却并非无迹可寻——而他走红最表层的原因是:帅! 无偿代言古巴雪茄七十年 太帅了再来一张 切的五官单独拎出来看不见得出彩,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野性的吸引力。这个常年征战又野心勃勃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就用目光、笑容和表情的优美俘获了数百万人的心。著名的(有双性恋倾向的)诗人聂鲁达曾回忆他与切的初次会晤——彼时切任职古巴国家银行行长——“我半夜应邀到财政部……切足蹬长靴,身穿军服,腰间别着手枪。他的服装与办公室的银行气氛不协调……他是那种适于在大草原上一杯接一杯品尝巴拉圭茶并慢悠悠交谈的人。”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因切形象上的与众不同而吃惊。事实上,他一直没有兴趣打扮自己,也从来不注重自己的衣着。衬衫露在裤子外面、鞋子不系鞋带、头发不梳成了他从小到大的标志。甚至是年在苏联参加国际大会,所有人都一丝不苟地穿着黑色西装的时候,切仍然身着敞着领口的绿色军服发言,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狂妄而叛逆的军人。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切在很多人的回忆中不仅和“野性”一词不搭边,甚至还是温和的。曾在年访问古巴的中国大使陶大钊回忆切时写道:“虽然他身穿橄榄绿军装,腰间配着手枪,但文静、谦虚、善于思考,很尊重别人的意见”。而在指挥工作的时候,切作为一个处女座常常因为下属的失误而大发雷霆,但也往往会在平静下来后真诚而绅士地道歉。就是这么一个外表狂野而举止优雅的人,却是当代叛逆精神的代表,这种矛盾性如此令人着迷,以至于无数人想通过追溯他的成长轨迹来完成精神朝圣。 切的成长经历在人们的反复记述中几乎不存在缺漏。年6月4日,切以埃内斯托·格瓦拉的名字出生于阿根廷第三大城市罗萨里奥,他的父亲是一个没有从祖先那里继承多少财帛的贵族,母亲则来自有钱又根基深厚的一大家族。小埃内斯托衣食无忧,从小受到非常优质的教育,却不幸地从母亲那遗传了严重的哮喘。令人惊奇的是,经常发作的哮喘并没让埃内斯托变成一个内向而安静的孩子,相反,他总是能轻易地和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打成一片,并且十分热爱体育运动(尽管过度运动最容易引发哮喘),甚至还是橄榄球队的前锋。他的高中同学对他印象最深的一点是:有时候在橄榄球比赛中途,埃内斯托的哮喘突然发作,他毫不犹豫地回到看台上透过衣服给自己注射肾上腺素,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这点“小毛病”。 年,“摩托日记”时代的格瓦拉的自拍 正是年少时对抗哮喘的经历让切相信,只要意志坚定,没什么是办不到的,何况一点点生理上的不适。这种认识和他持续一生的坚持也让他成为最著名的唯意志论者。然而,用意志肆无忌惮地向肺部机能宣战的行为仍然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哮喘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驱除或减弱,反而在往后多年的游击生涯中令他备受折磨。就在年11月,切第一次以医生的身份投身于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丰功伟业,并以中尉军衔被任命为一支八十二名起义者队伍的保健主管,负责药品和照看未来战斗中的伤员。这个任务看起来不算困难(毕竟不用上前线),但切却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才终于出色完成——因为他一上船就哮喘发作,加上没有吸入器和肾上腺素,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如果说切中学期间在橄榄球队的表现就颇有几分疯狂的色彩,那他在快要读完本科时选择休学一年,计划骑摩托车环绕美洲的行为就是一场浪漫主义的盛典。就像切畅销了几十年的“南美旅行日记”改编成的奥斯卡获奖电影《摩托日记》(Diariosdemotocicleta)开头时的旁白说的那样:“计划:四个月内旅行八千公里;方式:顺其自然;设备:摩托车,一辆破旧的39Norton”,可惜的是,除了计划中的“每到一个国家都要和美女做爱”这点做到之外,他的这次近似于“无产”的旅行几乎就没按照计划进行——他们是如此穷困潦倒,况且切的哮喘隔一两天就发作一次(切压根就没把他的哮喘记录在日记里,我们只能从他的同行者的叙述中得知他的痛苦)。不管怎样,他们完成了年轻人的壮举,而切在出发时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因为这次旅行名垂青史。 年1月初,还没从医学院毕业的切和好友格拉纳多一起,从科尔多瓦启程,在南方夏季波涛汹涌的时期,开始了他最重要的第一次旅行。不幸的是,那辆老旧的Norton摩托车很快就坏了。实际上,只有很小部分里程和日子是在摩托车上度过的。不过,尽管因为没有交通工具而需要靠双腿行走前进、没钱维持生活而只好去矿场打工,这两个年轻人仍然实现了所有年轻人的梦想——参观了秘鲁马丘比丘遗址和麻风病院、在的的喀喀湖追逐落日、乘木筏在亚马逊河逆流而上、在黑夜中穿越阿塔卡马沙漠和秘鲁高原的积雪、在丘基卡马塔与共产党矿工谈话、在蜿蜒于安第斯山峰间的汽车里与神秘莫测的古老原住民交谈…… 年6月,切和格拉纳多划着“曼波-探戈”号木筏沿亚马逊河而下,前往哥伦比亚 然而,这一次旅行对切来说最大的收获并不是领阅了人迹罕至之处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风光,它最大的意义在于,呈现最直白而残酷的拉丁美洲现实——不是人人都过上了美式中产的好日子,相反,这块躲过了两次世界大战却仍然受尽苦难的土地充满了种族歧视、贫富差距、文明失落、民主缺失——给这个成长于中产阶级喜乐窝的青年,并启发了他第一次朴素的政治思考。在此之前,切对政治可以说是毫无兴趣,据一位对切的一生持批判态度的记者所说:“翻遍当时行动团体稀稀拉拉的卡片,也没发现格瓦拉的名字是任何一个学生组织的成员,也不是官方医学学生中心的成员”,所以,毫无疑问,正是这次旅行改变了切对政治一贯的态度。万幸的是,他的所见所闻都记录在他誊写工整的日记本里,连同他最初的稚嫩的政治思考,使今天的我们有机会去触摸这株伟大思想的萌芽。 切在马丘比丘停留时,经历了与“战败民族”的第一次相遇。“车上有专为地区印第安人设置的三等车厢……土著人的羞耻心和卫生观念有点像牲畜,所以就在路边大小便,女人用裙子擦,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赶路。”这次经历给切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对他身为白种人的优越感到不安,却显得无能为力。而后在旅行的最后一站,美国迈阿密,切遭遇了一位合众社的阿根廷记者,记者对美国巨巨大唱赞歌,感慨“由于年土生白人没有聪明地输给英国人,错失了脱离英国王室获得独立,进而成为美国人的机会”。我们的旅行者发现自己刚刚学到的拉美主义思想受到了侮辱,立即抗议:“我倒愿意成为目不识丁的印第安人,不愿成为百万富翁的美国人。”这位愤怒的青年一生的伟大和悲剧或许就在于,以为所有拉美人都和他的想法一样。 切和格拉纳多于年8月31日正式结束他们颇具历史意义的旅行,带着一大本旅行日记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切承认,“写下这些笔记的人物重新踏上阿根廷土地时已经死了;整理和润饰这些笔记的人物,我,已经不再是我了。”他每天花14个小时复习,十个月后终于获得医学系博士称号。就在刚满25岁的时候,他开始了第二次旅行。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从此之后,他再没踏上故土。 格瓦拉摄:正在建造西恩富戈斯学校的起义军战士,古巴拉斯梅塞德斯 在这段旅行中,切走过了玻利维亚、巴拿马、委内瑞拉和危地马拉,最后来到墨西哥,每到一个地方,他对美国的反感情绪愈强烈,对共产主义的兴趣就愈深。“我有机会走了联合果品公司(即“香蕉帝国”,在殖民地低价购入土地,并奴役印第安人的公司)的属地,再次确信这些资本主义章鱼的可怕。我在一幅年迈的、人们哀悼的斯大林同志像前宣誓,不消灭这些资本主义章鱼决不停歇。”在第二次出走两年后,即年7月,漂浮不定的阿根廷流浪汉埃内斯托·格瓦拉认识了刚刚从哈瓦那出狱的古巴学生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发现了把他引向荣耀和死亡的道路。 “切”一开始只是一个语气词,由于格瓦拉常说而被革命同伴当做了他的绰号,古巴革命胜利后就成了他的姓名。与卡斯特罗的相遇就像干柴遇到烈火,把“埃内斯托”烧成了一根名为“切”的光杆。在7月的一次彻夜谈话之后,格瓦拉的生活有了意义,而卡斯特罗的政治直觉形成了概念。“菲德尔作为一个非同寻常的人感动了我。他面对和解决的是最不可能的事我分享了他的乐观主义精神。要干,要斗争,要具体化。不要再哭,要战斗。” 墨西哥一面之后,切追随卡斯特罗回到古巴参加训练。他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加入古巴革命军,也以一个外国人的身份被监察局特工审问。在审问中,切超乎寻常地与狱卒进行激烈辩论,试图说服对方信仰共产主义,并为自己不同的意识形态而沾沾自喜——很难想象同样的情形会出现在卡斯特罗身上。切在训练营也表现得极为出色,卡斯特罗也承认“毫无疑问,他是最好的”,并成为第一个被提拔的人,加入了前文提到的年的作战。在那次对抗古巴巴蒂斯塔政权的行动中,计划乘船突袭的游击队不仅遭到了墨西哥湾典型的恶劣天气,还由于超载和缺少晕船药一开始就遭遇了失败。由于错过了最佳登陆时间,游击队遭遇了这次革命战争的第一次战斗,切被一阵机关枪扫射击中,颈部受伤,只好和幸存的伙伴落荒而逃,奔向马埃斯特拉山。 “全世界无产阶级斗士联合起来” 最左为菲德尔.卡斯特罗,左边第二为古巴制糖业大亨,中间为埃内斯托.格瓦拉,右边倒数第二为劳尔.卡斯特罗,最右为古巴革命的老牌游击队员 就是在山里的那几个月,切执行了第一次处决,对象是队里的一个叛徒。那之后的十年,被切处决的人越来越多。如果说,一开始的处决是由于游击队既强大又弱小——太强大,不能容忍过失;太弱小,不能用别的方式处罚——那到了年,古巴革命胜利之后,切为了“保护革命成果”而进行的“大屠杀”就的确不能让人接受了。在那场“屠杀”中,切把没有经过审判的异动分子直接处死,其中甚至包括妇女和青少年。切的行为无关复仇与正义,而是纯粹理性而冷血的行为。早在年他进行人生中第二次重要旅行时,他就发表了“危地马拉革命政府被推翻的错误在于没有及时处死他潜在的敌人”的言论,这个在危机面前选择了弹药箱而不是医药箱且有暴力倾向的前医学博士经过枪林弹雨的洗礼后更加冷酷无情,这场由他授意的屠杀也成为他人生中一大污点,在他死后多年仍然有人对他恨之入骨。 但是,尽管格瓦拉被他的反对者们拉去和希特勒或者本·拉登并列,我们仍然不能否认他是一个为人正派且品格高尚的人。我们说切·格瓦拉是全世界青年的性幻想对象并没有太夸张,在大麻和美女一样著名的古巴,位高权重又浪漫迷人的切非但不像卡斯特罗一样有一堆花边绯闻,反而过得像个规规矩矩的中学生,就连他的妻子想坐公车去买菜都不行。他为一个陌生的国家鞠躬尽瘁,只因那里是他的信仰可能可以实现的地方。好不容易落地生根,终于不再是漂泊无依的流浪汉了,却仍然一贫如洗。但是,尽管切视古巴为他的祖国,他还是在年离开古巴,远走刚果。 格瓦拉在哈瓦那,走在路上都被粉丝围观 造成切离开古巴的原因没那么复杂,最主要的还是他与卡斯特罗在思想上产生了分歧。卡斯特罗认为自己的政策不是共产主义,而是“人道主义,古巴既不要右的专制,也不要左的专制,现在进行的是人道主义革命”,但是切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红色激进分子。切在古巴任职期间先后担任国家银行总裁与工业部长,但他完全照着马克思主义说的那么搞,造成了古巴食物短缺,以至于不得不实行食品配给制。除此之外,格瓦拉还要求人民道德生活无比“纯洁”,凡“行为不轨者、有违法倾向者、流浪者、无业游民、留长头发的青年、听西方音乐的人、穿紧身裤的人、公开的基督教信仰的人……都会被视作违反了革命道德,一旦发现统统关进劳动营。这世上没有哪个国家经得起如此狂热的精神洗礼,中国为之付出三十年的代价,古巴只能和切分手。 分手发生在年4月,切给卡斯特罗留下了一封热情洋溢的告别信: “我正式辞去我在党的领导机构中的职务和我的部长职位,放弃我的少校军衔和我的古巴国籍。从此,我和古巴不存在什么法律上的联系了,仅存的是另一种联系,这种联系是不能像职务那样辞去的。" "……世界的另外一些地方需要我去先出我微薄的力量。由于你担负着古巴领导的重任,我可以去做你不能去做的工作。我们分别的时候到了。" "……我到新的战场去,将带着你灌输给我的思想,带着我们人民的革命精神和完成神圣使命的信念:哪里有帝国主义就在哪里跟他跟它战斗。这足以鼓舞人心,治愈创伤。” 但是,正如切所说的,他与卡斯特罗的关系是“没有结婚,也没有离婚”,那之后切无论是在刚果搞游击,还是去玻利维亚进行革命运动,都与卡斯特罗保持着联系。直到年10月在玻利维亚拉伊格拉,格瓦拉游击队中的一个逃兵向玻利维亚特种部队透露了营地位置,以致格瓦拉被俘,并于10月9号被处决。 虽然很残忍,但切·格瓦拉的死亡让他的生命有了意义,因为他刚刚好就死在那个时候。如果他两年前就死在刚果,或者一年后死在阿根廷,他的头像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出现在数百万的衬衫和帽子上。就在他死后几个星期,美国在越南战场迎来失败的开始。接着,美国、西欧和拉美都爆发了了如火如荼的左翼暴乱和抗议,学生带着他的头像走上街头,让死去的他在那个动荡又充满理想主义的时代变成了最英雄主义的符号。 五十年前,切·格瓦拉留下了最后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仿若基督重生,眼中带着悲悯与宽恕。五十年后,他旅行时走过的路仍然被崇拜者朝圣,他心里燃烧着的原教旨马克思主义被一再重提——尽管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变成他想象的模样。 推荐阅读 李一休赞赏 人赞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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