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中国舰队的第一次ldquo
有一种说法是: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华人。 据不完全统计,截止到年,全球有超过60,,华人生活在世界各地,可以说是遍布地球的每个角落。 这其中,位于北美洲南部、加勒比海沿岸的西语国家墨西哥,据粗略统计目前生活着约7万名华人(墨西哥总人口约1.23亿)。 听起来并不算多,对吗? 但你一定想不到,一百多年前,在那个中国国运风雨飘摇的年代,中墨两国间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炮舰外交”。 这一事件,被视为是气数将尽的大清帝国海军的最后一腔孤勇。 一艘叫“海圻”号的中国军舰当时正在进行环球访问,抵达中美洲地区时恰好打击了当时席卷墨西哥、古巴等国的排华浪潮,捍卫了当地华人同胞的尊严与利益。 在那场令人意外的事变后不久,随着武昌起义的一声枪响,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走到了尽头。 华人在墨西哥生活的历史由来已久。 16世纪,第一批为西班牙船东工作的中国海员来到当时的西班牙殖民地墨西哥,成为有记载的最早进入墨西哥的华人群体。 17世纪,墨西哥当地开始出现少量定居的华人,大多是银匠、剃头匠等手工艺人。 19世纪,墨西哥总统迪亚斯(JosédelaCruzPorfirioDíazMori,-,墨西哥历史上任期最长的独裁总统)宣布,开始实施鼓励外国移民的“垦殖政策”。 由此,世界各地的人口开始涌入墨西哥。 年,墨西哥与清廷政府签订了《海上通航友好协定》,规定中墨两国公民可自由出入对方国家并自由就业,进一步放开华人向墨西哥移民。 与早期赴美的华工一样,最先来到墨西哥的华人以广东籍为主,主要受雇于当地的筑路公司、矿场和农场。 男性从事相应的体力劳动,女性则以洗衣为主要生活来源。 墨西哥早期华工在筑路公司工作 在墨西哥的华人经过不懈的努力,逐渐完成了财富的原始积累,开始向商业、服务业转移。依靠多年经营,许多人逐渐成为了当地有影响力的商户。 在商业领域,华人的经营范围主要包括餐饮、酒店、洗衣房、杂货铺以及华资银行等。 在农业领域,依靠大规模的蔬菜种植园,华人企业基本垄断了墨西哥当地的蔬菜批发、零售市场。 在华商发展壮大的这一过程中,墨西哥中华商会也宣告成立。 当积贫积弱的祖国前途渺茫之际,在异国他乡抱团取暖,成为了当地华人的统一共识。 20世纪初期,墨西哥华人数量在顶峰时已接近三万人。临近美国的北部诸州,成为了华人的主要聚居地。 这其中,在托雷翁城(Torreón是一座当时极具战略意义的铁路交通枢纽城市),依靠已经相当雄厚的经济实力,当地华人甚至在城内修建了一条有轨电车线路以满足日常使用。 然而,华人靠辛勤劳动换来的财富还是招致了当地极端民族主义者的不满。 出于嫉妒,托雷翁城内开始出现公开的排华演讲,反对派大张旗鼓地鼓动当地民众参与排华运动。 (鉴于当时中国内忧外患的国内形势,许多华人自知国家贫弱,在国际上地位低下。因此,他们虽然拥有雄厚的财力,但一直保持低调,不愿过多抛头露面。) 面对墨西哥当地极端分子鼓吹的反华言论,华人群体显得手足无措。 马德罗派系极端民族主义者大肆鼓吹华人对当地人生活造成的负面影响:诸如华人抢走了当地人的饭碗;华人男性娶了当地的女子,会给墨西哥造成亡国灭种的危险等等。 他们指控华人将在墨西哥获得的财富带回中国,掏空了当地的社会资源。他们认为华人在各种行业的垄断地位,已经危害了墨西哥的国民经济,应该将华人驱除出境,财产没收充公…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排华动员仅仅两周之后,由弗朗西斯科·马德罗(FrancisoMadero,-)亲自领导的反政府武装兵临城下。 叛军意欲夺取这座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交通枢纽城市,进而控制整个墨西哥北部地区。 当时,城内政府军数量仅为围城叛军的六分之一。两天激战之后,守军弃城而逃。 清晨时分,叛军冲入了已经无人值守的托雷翁城。 跟随叛军一道入城的,还有来自周边村镇的数千暴民。 天亮了,但当地华人的一场噩梦却开始了。 叛军和暴民入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入华人商铺集中的街区,开始大规模的打砸抢掠。 一开始,他们洗劫商铺,掠走财物,抢劫华人。 但很快,事态升级。 叛军和暴民开始在城内对华人进行追杀,整个托雷翁城很快陷入血腥恐怖的状态。 在叛军和暴民冲入华资银行华墨银行后,屠杀行动达到了高潮。 在城郊,骑兵们甚至一路追到了蔬菜种植园内,把在那里工作的华人菜农驱赶到附近的一个屠宰场里,然后集体枪杀。 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持续了整整10个小时,直到叛军首领宣布停止行动。 在这场暴乱中,逾名华人惨遭杀害。除了损失最为惨重的华墨银行外,数十家华人活动中心、商铺、市场、洗衣房、餐馆、种植园遭到严重破坏,经济损失惨重。 这一天,史称“托雷翁惨案”(又称“托雷翁大屠杀”)。 今天我们知道,墨西哥国内反政府武装的最终目标是推翻迪亚斯政权,改组政府、另立为王。 他们需要的,是利用外来人口在墨西哥社会矛盾激化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进而煽动民众排外,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华人只不过是他们认为最好欺负的那一个少数群体罢了。 在这场席卷墨西哥北部的骚乱中,包括日本、美国、德国、西班牙、土耳其等国在内的侨民和商铺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但碍于这些国家政府的威慑力,叛军手下留情,因此他们所遭受到的损失远远没有华人那样严重… 受到冲击的华人还没有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缓过神来,墨西哥境内的排华情绪开始蔓延到了周边国家和地区。 在托雷翁城骚乱的示范效果下,古巴等加勒比海国家和地区相继爆发了规模不等的排华事件。 一时间,海外华人人人自危。 得知消息的清政府向墨西哥政府提出了抗议,并聘请了国际调查员调查托雷翁屠杀案的相应情况,提出了数额高达3万墨西哥银元的赔偿要求,一度令墨政府大为震惊(这相当于当时墨西哥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 清政府驻墨西哥代办沈艾孙也在第一时间向墨西哥政府提出交涉,要求抚恤赔偿在屠杀中身亡的遇难者家属,严惩凶手,并保障日后华人在墨的生命财产安全。 他还急电国内,要求清廷派兵远征,保卫当地华人安全。 但遗憾的是,当时已经羸弱不堪的大清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力量保护远在天边的海外侨民。 其实早在这场排华运动爆发的几年前,墨西哥国内就已经试图通过一项排华法案。 当时的清政府驻美国大使伍廷芳(-,清末民初外交家、法学家)以出兵威慑为由,唬住了墨西哥政府,此事才不了了之。 然而几年过去,大清帝国的形象进一步崩塌。到了这次排华危机,已经没有人相信大清能真的派出兵来保护自己的侨民了。 出兵护侨,成为了一个国际笑话。 而身处危机中心、孤立无援的墨西哥侨民此时,也只能感叹国运衰微,身不逢时罢了。 然而令绝望的侨民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美洲大陆上还真的来了一批中国军人。 这些人隶属于在当时已经重组了的北洋舰队。他们所驾驶的“海圻号”,是当时清廷吨位最大,装备最好,战力最强的巡洋舰。 (“圻”读“qí”,也可读“yín”,意思是“地的边长”,也通“京畿”的“畿”字。“海圻”连着“海”字,透露出清廷希望通过海军捍卫大清帝国疆土的期望。) 甲午一战,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这一战惊醒了许多沉睡的国人,也惊醒了清廷天朝上国的迷梦。 等到回过神来,清廷决心重整海军,守卫海防,巩固京畿。 于是,朝廷筹措银两,向英德两国订购了约40艘军舰,重组了曾经的亚洲海军之光—北洋舰队。 尽管此时,北洋海军已今非昔比。但受益于世界军舰技术的快速发展,包括“海圻号”在内的这批新舰,从整体实力上还是大大强于他们的前辈“致远号”们。 年,出厂交付的“海圻号”从英国开了回来。随即,就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三门湾事件”。 (鉴于文章篇幅,在此对这场中国和意大利之间的风波不做赘述。但刚刚归国的“海圻号”就在这一次事件中威慑了图谋不轨的意大利海军,为清廷立下了一大功。) “海圻号”由此一战成名,成为了帝国海军最后的荣光。 “海圻号” 年,已经走到自己命运尽头的清廷接到了来自英国皇室的一封邀请函:邀请中国派出军舰,参加英王乔治五世的加冕典礼。 此时,距离年英国用坚船利炮打开中国这个古老帝国的大门,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这半个世纪里,无论是洋务运动还是维新变法,都没能挽救这个老大帝国迅速走向衰败的命运。 清廷决定接受这个邀请,派出帝国的门面“海圻号”,即刻从上海出发。 这艘当时中国最先进的巡洋舰,载着多名英式装备的中国海军精英,经台湾海峡南下,从南中国海驶出国门,进入了公海。 全副英式装备的“海圻号”官兵 就在这时,统治(相当于司令)程璧光(-,清末民初海军将领))向全体官兵下令:剪辫! 是的,你没有看错。 这多名清朝海军官兵,奉朝廷之名远航出访欧洲,却在刚刚踏出国门的时候就集体剪去了象征满清统治的长辫。 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程璧光在下达这个命令之前,已经上报朝廷,并居然获得了批准。 由此可见,当时清廷的统治已经虚弱到了何种地步。也就难怪远在大洋彼岸的墨西哥华人会遭遇那样不公的屠戮。 两个月后,“海圻号”抵达英国朴茨茅斯军港,如约参加了乔治五世的加冕典礼。 “海圻号”官兵在英国参加了一系列庆典活动。 期间,“海圻号”官兵军容整肃、军纪严明,与以往欧洲人对中国军人的印象很不一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群减去长辫的中国海军精英,此时已经自知无力扭转触底的国运了。 接受检阅的“海圻号”官兵 一个月后,完成了返厂检修的“海圻号”没有选择回国,而是再次拔锚起航,向着纽约港的自由女神驶去。 这一次,他们沿航路拜访了包括美国在内的一系列美洲国家。这是大清立国年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次远航。 “海圻号”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轰动。 在此之前,没有人见过这个古老帝国的现代海军。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似乎已经消失在世界民族之林的没落王朝,竟然还有这样一群昂首挺胸,站在甲板上等待元首和民众检阅的现代军人。 美国甚至派出了万吨级巡洋舰“北达科塔号”作为陪访舰,与“海圻号”一同停泊在港口内。 时任美国总统、美国国务卿和海军部长等元首和政要先后会见了统治程璧光及一行海军官员,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甚至是美国的商人们,也试图结交程璧光和其他高级官员,为的是争取日后在中国的更大利益。 因为他们都相信,程璧光是晚清难得一见的精英人物,是未来帝国海军司令的不二人选。 “海圻号”统治程璧光与纽约市长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彼时的大清气数已尽。 国将不国,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崩塌面前又是何其渺小的存在。 就在“海圻号”完成了对美国的访问,准备起航出访古巴时,传来了墨西哥等中美洲国家排华骚乱的消息。 尽管遇到了敏感时期,“海圻号”还是按计划抵达了古巴首都哈瓦那。 此时此刻,面对这一地区高涨的排华浪潮,“海圻号”的到来显得意义非凡,受到了当地华人的热烈欢迎。 无论如何,这是祖国派来的军舰。 尽管侨民们心里清楚大清的瓦解只剩下时间问题,也知道这一趟“海圻号”的到来并非远征护侨。 但在危难之中,能看到来自祖国的力量还是一件鼓舞人心的事情。 面对一艘来自遥远东方,现在停泊在自家门前的装甲巡洋舰,古巴政府的态度发生了度的转变。 古巴总统在会见程璧光时表示,“古巴军民绝不会歧视华侨,因为古巴对西班牙战争期间,华侨曾与古巴军民共同战斗,为古巴的独立解放作出了重大贡献。这一历史事实,将为古巴人民所永志不忘。” 就这样,古巴当地的排华势力被压制了下去。 在首都哈瓦那,为了表达对“海圻号”的感谢,许多侨民热情邀请舰上官兵到自己家里款待,赠送礼物和各种纪念品。 悬挂大清“龙旗”的“海圻号” 中国军舰再一次驶入加勒比海,已经是一百多年后了 告别古巴后,“海圻号”最后一站的目的地就剩下了此次排华事件的重灾区,墨西哥。 在“海圻号”到来之前,墨西哥当地媒体已经发文预告了这艘巡洋舰即将抵达的消息。 许多当地人以为“海圻号”此行是肩负王师自远方来的使命,专程前来护侨的。 墨西哥当局的态度也因此发生了显著改变,在与清廷代表的谈判中承诺严惩屠杀华人的暴民,并赔付华人商户损失。 最终,有十余人因为屠杀华人被斩首,墨西哥政府也与清政府特命全权大使签订了协议,承诺赔款万比索。 (后来因为墨西哥国内政局动荡,政权几经更迭,这笔赔款数额一降再降,到民国时期也未能最终赔付…) 那么“海圻号”最后到访墨西哥了吗? 很遗憾,这一次他们没有成行。 就在“海圻号”即将启程前往墨西哥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决定调转船头,返航中国,结束了这一次环球访问之旅。 不久之后,武昌起义爆发,在墨西哥为海外华侨争取到尊严和利益的“海圻号”,就此失去了他的帝国… 在过去的年里,墨西哥国内大多数人对“托雷翁大屠杀”一直保持沉默。 事实上,“托雷翁大屠杀”并非墨西哥历史上唯一一次反华行为。 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包括抢劫华人企业,不承认华人及其配偶、子女的墨西哥国籍,强迫华人离开墨西哥等现象在包括托雷翁在内的墨西哥北部地区一直存在。 面对仇恨、暴力和歧视,从20世纪初开始的几十年内,大批华人不得不放弃生活了几代人的家园,放弃拥有的一切,举家离开墨西哥,或迁往美国,或回到中国生活。 据墨西哥政府的数据统计,年至年间,墨西哥华人数量从人大下降至人… 关于这段惨痛记忆,历史不会忘记,海外华人不会忘记,我们的祖国也不会忘记。 年,墨西哥总统洛佩斯(AndresManuelLopezObrador)在托雷翁大屠杀纪念活动上,以国家名义为年前发生在墨西哥北部城市托雷翁的大规模屠杀华人事件向中国人民道歉。 中国驻墨西哥大使祝青桥同洛佩斯一道出席 在维纳斯蒂亚诺?卡兰萨森林举行的纪念仪式 除此之外,洛佩斯还感谢中国在抗击疫情上对墨西哥提供的大力支持。 截止到年5月,墨西哥收到的万剂新冠疫苗中有大约万剂来自中国,占总量大约36%.... ??奇异说: 今天的国人可能对在海外发生一些危急情况时祖国派出专机,甚至军队撤侨、护侨的新闻习以为常 但在一百多前,这一切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历史永远会给出它自己的答案 愿悲剧不再重演 愿人类生长出甄别谎言、猜忌、仇恨、嫉妒的超能力 幸运的是,你我正见证时代振聋发聩的巨响 无论你生活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强大的祖国是你唯一、也是永远的后盾 致敬时代,祖国万岁! Kiwies西语奇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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